21岁的武汉大学生贾虎说,他从小生活的武汉从未像过去一个月那么安静。

他记忆中的武汉,是火辣辣的热干面、珞珈山的樱花、黄鹤楼上的远眺、飞架南北的长江大桥,还有走在街头随处能听到的爽朗干脆的方言。

一切都由于新冠肺炎疫情而骤然改变。

这座有着千万级人口的中部大城市按下了暂停键,往日喧闹不再。商圈歇业、公共交通停运、社区拉起门禁……而医院里的灯,彻夜长明。

“战疫”打响后的第一个十天,医院落成接诊,医院交付使用;第二个十天,9医院投入使用,收治患者名;第三个十天来临前一天,武汉新增治愈人数首次超过新增确诊。

澎湃新闻找到了12位江城内外的战疫者,听他们讲述从疫情开始至今的生活变化。

他们是闯过生死劫的新冠肺炎患者;是厚重防护服包裹下坚持救人的白衣天使;是开着私家车、不计报酬的城市“摆渡人”;是在抗疫第一道防线承受压力和抱怨的社区工作者;也是为特殊时期社会治安保驾护航的人民警察;还有“流浪”在外却心系家乡的武汉人。

期待中的武大樱花定会盛开。江城每天在变,人们终将赶走这病毒的阴霾,脱下厚重的防护服、摘下让人透不过气的口罩,呼吸新鲜的空气,开始新的生活。

穿越生死线:感染新冠肺炎的一家七口

我叫夏雪(化名),36岁,家住青山区,医院职工。

我家里有七口人:公婆、父母、丈夫、三岁的宝宝和我。这场疫情里,我们一家有7人感染,其中我的父亲也永远离开了我们。

最早感知到疫情,是在去年的12月底。当时,我和身边的人都看到了有医生发在手机里一些群聊中的信息截图。当时,我和朋友都以为是假的。

1月23日凌晨,武汉宣布“封城”,我一早才看到消息。就是在这一天前后,我父母、公婆和老公因此前身体有疼痛、乏力等症状,去医院做了CT检查,发现肺部均有感染或病变。当时,公医院,但我的父母没找到床位,就在门诊输液治疗。

当时我也已经食欲不振了,我和宝宝在家呆着、睡觉休息。我看着网上的消息,感到事态严重,以前武汉可从来没有过“封城”这样的事儿。因为专家们对新冠病毒认知也在持续更新,说不恐惧是不可能的。我把银行卡密码都提前交代给家人,甚至为防不测,把孩子的以后托付给了亲戚。

一个月以来,我像是穿越了生死线一样。我病倒后,先吃药自救,病情严重后,医院排队等床位。2月4日,我等来了一个床位,经过半个多月的治疗,身体逐渐好转,已经在昨天出院了。

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月发生的事情,我想是“悲喜交加”。喜的是我公婆、母亲、三岁大的孩子和我,都纷纷康复出院,老公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。悲的是,我父亲前段时间病情严重,抢救无效离世,没能见他最后一面。

疫情结束后,我希望能和家人朋友团聚,感谢一路帮助过我的人。

治愈后的第一碗热干面:是城市苏醒的味道

我叫贾虎(化名),今年21岁,是武汉的一名大三学生。

1月中旬,我忽然感到浑身酸痛,到17日发起烧来。一开始,我只以为是普通的感冒并未在意,拖到21日症状仍未缓解,关于新冠肺炎疫情的报道也逐渐多了起来,我和家人才意识到“可能出了问题”,医院就医。

宣布“封城”的那天,城市交通停运,医院拿药;“封城”的第6天,我确诊了新冠肺炎,医院免费发放了药物克力芝,我在家吃药并且隔离。宅家的日子里,吃的要么是自己做的食物,要么就是奶奶做的。简单的鸡蛋炒饭,把娃娃菜剁碎炒进去,也挺好吃的。我在家会观察路面,平时熙熙攘攘的解放大道,在过节时分竟然一辆车都没有。

整个城市突然空了,非常安静。

20多天后的2月7日,我的核酸检测结果出来了,是阴性,我终于康复了!为庆祝我康复,我颇有仪式感地找了个地方吃早点。

对于武汉人来说,吃早饭是个很隆重的事情,准确的说,应该是很精致的事情。我们武汉人叫“过早”,当时我们找了一个店,点了我很久没有吃到过的热干面。吃完后,我还发现他们居然在做豆皮。“封城”后,这些东西都很难吃到了,早点摊很多都不开了。

早餐店在做豆皮。

那天,吃完久违的早点,我感觉这个城市仿佛也开始慢慢苏醒了。

自我康复后,三次核酸检测都是阴性。2月17日,我接到社区通知,说要到方舱里继续观察。这段时间里,我每天的日常是学习日语、看视频、量体温、写作业。

原本放寒假前,我已经提前两个月计划好去看我偶像大桥彩香的演唱会,因为疫情不得不退票。如果没有这场疫情,我可能会正常结束我的寒假班日语学习课程。现在,日语学习进度也落下了不少,少说也有10节课的内容。不过,演唱会取消了,机票退订等其他原本计划在日本的开销也节省了下来,自己有了一笔小小的积蓄,这个角度来看,也不完全是坏事。

疫情结束后,我最想做的一件事是先吃一份双倍牛肉饭,然后去献血。因为我的血型是比较少见的A型血Rh阳性,希望能帮助更多感染新冠肺炎的患者。

一名儿科医生的抗疫征程:人生第一次穿上纸尿裤

我叫林鸣,医院西院儿科急诊的一名医生。

从年1月开始,我被调至位于沌口医院西院儿科急诊工作。冬季原本就是流感高发的季节,每天前来就诊的患儿很多。随着疫情逐渐加重,从1月中旬开始,我发现来看病的小朋友少了很多,家长医院,来了也是开些常用口服药就匆匆回家。

1月23日,宣布“封城”的第一天,我正在家里休息,和很多人的惊慌不同,当时知道听到消息,我心里松了一口气,感觉大家真的重视起来了,采取措施防止疾病扩散。两天后的下午,协和西院医院,我第一时间被派去成人发热门诊工作。

起初对于这样的安排有些意外,我的执业范围是儿科,理论上是不能在成人门诊工作的,但特殊时期,特事特办也能理解。想到疫情暴发以来,身边同事纷纷去发热门诊支援,心中一直无法平静,接到通知,对我也算是如愿以偿。

大年初三,是我在发热门诊坐诊的第一天,穿上密不透风的防护服和护目镜等防护用品。因为防护服比较紧缺,所以一旦穿上就要到下班才能脱,为了解决方便问题,人生第一次穿上了纸尿裤。

穿戴防护服和护目镜的林鸣和同事们。

“重装上阵”后,工作的紧张瞬间淹没了初来乍到的兴奋感。因为防护用品比较厚,前来就诊的以老年人居多,有时候要大声喊着询问病史。所幸患者以轻症居多,所以在治疗的同时,我更多在扮演心理医生的角色,给他们进行心理疏导。

由于在发热门诊工作,还是担心自己会有感染的风险,主动跟家人隔离开,到了饭点的时候就去家里楼下等家人送饭下来,顺便跟老婆孩子远远打个招呼。

大年初九,我值夜班,遇到了让无数网友泪奔的徐美武奶奶。那天凌晨2点,她独自一人过来找我做体检。询问后,我才知道,90岁高龄的她陪64医院就诊,等待4天4夜终于将儿子安顿住院。她给儿子的留言至今让我泪目:要挺住,要坚强,战胜病魔……真情流露于笔尖,我真切体会到“女子本弱,为母则刚”的意义。万幸的是徐奶奶CT检查结果正常,后续联系社区检查核酸也是阴性。

随着医院的建成,我又被调到急诊中心,医院的新冠肺炎患者转移过去,很累,但看到每日通报的新增病例数较前大幅下降,出院人数稳步上升,觉得再辛苦也是值得的。

当然,工作期间也不乏有意思的事。2月21日,我接到的出车任务,一位40多岁的大叔在家里心慌,胸闷。我们到达现场时,他已经乖乖站在路边等地,我询问具体情况,答说心跳特别快,最近5天整晚睡不着觉,怀疑有心衰。在救护车上,我先检查了下他血压和心率,均正常,医院做详细检查。谁知半路上,大叔又开始焦虑了。

“医生,你们救护车上有没有病毒?我怕被感染了,我就死定了。”

“医生,我现在觉得心没有那么难受了,可不可以先下车回家观察下?”

“医生,你们的防护服能不能卖我一套?医院不能被感染了。”

还有一回,一个35岁的男患者说每天晚上睡不着都摸自己脉搏,有一晚突然摸不到了,觉得自己浑身动弹不得,马上打了。我们出发后,接到了他,发现他上车下车比我都灵活。

疫情让多数人都开始


本文编辑: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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